曹蕴在芜廊下气得团团转,刚刚在紫萱院没有发作,完全是给长子脸面。

    他背着手,还需微微仰头才能对上长子的眼睛:“你知不知道你妹妹正病着?”

    曹臻下意识的辩解:“......我看她红光满面的......也没有不舒服,所以就说话稍稍重了一点......”

    曹臻还是有些后悔的,他对妹妹言语上是重了些,说话也没有很讲究。原本妹妹做了那么没脸的事,他完全是因为在陈圻面前丢了脸,才大动肝火的。但他也没有想真的折腾她,他和夏明玑进碧纱橱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啃鸭腿,那肉汁有一滴都滴到了被褥上,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夏妹妹只比她大两个月,样样都很优秀,他觉得妹妹就应该像夏妹妹一样知礼懂事,可她却偏偏不学好,简直无药可救。

    曹蕴听不得长子辩解,又质问道:“只是语气稍微重了一点?她就要分家?只是语气稍微重一点,他就被你气晕倒了?你当我不知道你曹伯恩吗?你知不知道,她是你唯一嫡亲的妹妹?你让她在一院子的丫鬟仆妇面前没脸,这让她以后如何管理后院?”

    曹臻还试图辩解:“我也是为了妹妹好,您看夏妹妹多好,知书达理、善解人意……”他发现父亲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,那眼神冰寒至极,他吓得不敢继续说下去了,却听曹蕴寒着声音问他:“曹伯恩,你的脑子是个摆设吗?”

    曹臻瞪大了眼睛,他没有什么话说错吧?

    他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宽袖襕衫,袖袍与垂带飘舞,眼如麋鹿,面如美玉,显得还是有些聪明的。曹蕴鼻子里笑了一下,道:“去岁你伯父病危,我们去了淮南,回来夏明玑就已经住在了紫萱院,这是知礼的人会做的事情吗?”

    曹臻脸色微变,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个问题,但他很快又替夏明玑找理由:“那时候她初来乍到,肯定是夏姨娘安排她住哪里她就住哪里呀,她一个客人,寄人篱下,肯定是听安排而已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看她的架势是寄人篱下的架势吗?”长子怕是被美色迷惑了心智,曹蕴忧伤的想,当年自己也是,常常为了夏云宴和公主起冲突。

    记得公主刚生下妙妙的时候,他的一个通房不明不白的被淹死了,夏云宴暗示是公主令人淹死的,他当真信了,他一向很信任夏云宴的,就和公主大吵了一架,公主白玉一般的脸颊上布满泪水,看着自己的眸子里满是失望。

    她说:“我在月子里不能跟你同房,巴不得你身边多几个通房好分夏云宴的宠,怎会想你的通房死呢?区区一个通房而已,难道我还嫉妒她了不成?”

    她抹了一把眼泪,继续说:“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公主太软弱可欺了,区区一个妾室也敢挑拨离间,而且你居然还跑来问我,可见你是多么相信她了,你也不想想,若不是我替你担着,你一个驸马怎可纳妾!”

    她哭得泪眼婆娑,抹了抹眼泪继续说:“原是我活该,请了一尊佛回来超度我。”

    廊芜边种了榆钱树,风吹过后榆钱落如细雨,曹蕴看着那些榆钱,神色寂然,公主原本性格多么跋扈张扬,知道夏云宴怀孕以后,还是做主把她抬进了府。曹蕴知道,若不是爱他,公主也不会做这样的事,她是多么骄傲的人,这于她而言真的很难。

    他收了收心神,道:“你妹妹虽然一直在宫里陪太皇太后娘娘,可她的丫鬟仆妇全都在紫菡院当差,首饰、衣服、日常用的物品都和她在的时候一样摆在外面,她进紫菡院的时候难道看不出来,这院子有人常住吗?

    好吧,为父就如你所说的再从另一方面分析看看吧,的确是夏姨娘安排她住的,她一个客人只能听从安排住下,可为父可是看到过她戴你母亲的首饰的,这些首饰都收在你妹妹的梳妆台里,这又作何解释?”

    想到母亲去世前,父亲和母亲关系并不融洽,曹臻问:“会不会是父亲看错了,或者夏妹妹有与母亲一样的首饰。”

    其实他对夏明玑颇有好感,少年人总是这样,总是觉得心里的白月光完美无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