灼日金光撒在藏经阁的金顶上,杏黄色的院墙、青灰色的殿脊,整齐堆砌的汉白玉石阶都被笼罩上了一层巍峨而肃穆的佛光。

    寺庙内现在四下寂静,除了枝头偶有雀鸟跳动发出叽喳的声音,便是来回巡逻的金吾卫以及千牛卫腰间的挎刀摩挲着盔甲的声音。

    陆元带着京兆府的一干署吏以及衙役将圣人归途疏散好后,便匆匆然向大殿赶去。慈恩寺极大,陆元除了陪着陆老夫人来礼佛听法外甚少来此处,现下他一个人走在这迷宫似的地方,竟迷了路。

    正想走向前去问一下前方那个正在洒扫庭除的小僧时,却未注意到一个人冒冒失失地向他胸口撞来。

    陆元一时间没有防备,整个人都向一侧的廊柱倾去。

    陆元十分吃痛地‘嘶’了一声,垂下眼帘看向将下巴抵在他心口那人,蹙着眉十分嫌弃地将那人向后推开。

    昨日未休憩得好,这眼目本就是酸胀难忍,方才一路上都在用风油轻揉太阳穴,现下看着自己胸口抵了张油头猪脸,只觉得血流顺着脉管到了此处竟有跳出之势,一时疼得厉害。

    “伯爷这是想刺杀朝廷命官啊。”陆元将衣襟理好,理了理胸前以及袖间的皱褶,半笑半揶揄地说道。

    沈复之生来便会见风使舵,又常辗转于达官贵族身边,他自是天然成性的‘走狗’,连忙端正了身子,毕恭毕敬地朝陆元鞠了一礼,笑得甚是谄媚,“望小侯爷见谅。”陆元的斜斜挑起的那双凤眼虽是眯成了一条缝,但从里面迸发出来的寒意是半分未少的尽数打在了沈复之身上。

    “望陆少尹见谅。”他立马打笑改口。

    陆元向来少称自己为本官,他现下却摆起了官架子来。

    沈复之那双十分精明的眼珠子咕噜一转,难不成,这陆元也是扮猪吃老虎之辈?岂不是和坊间传闻的他平易近人相左了?

    他颔着首轻轻地嘶了一声,若是自己因为这个事开罪了他,那么日后再京兆府上任怕是要比登蜀道上青天还要难。

    思及此,沈复之缓过神来,灵机一动,上前大跨一步,立马献起殷勤来。

    “少尹若是觉着不舒服,下官明日便遣人给你送些滋补的药品来。”这个套路,沈复之说‘我会的很’!他深知定北侯府这天潢贵胄家中是何等鲜花着锦、烈火烹油般的富贵,自是不缺金银绢帛这些俗物的,若是陆元能笑纳他的薄礼,也算是首肯了他们间的来往...这实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呐。

    沈复之有些庆幸地搓了搓手。

    陆元负着手在身后,见他微微向后倾靠廊柱便以为陆元是方才伤及了腰部,现下许是痛得要紧,便目光深沉地在陆元腰际凝了半晌。抬起头见到陆元蹙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便冲他回了个‘咱都是男人,我懂!’眼神,随后说道:“少尹这莫不是!下官懂懂懂!”沈复之拍胸脯保证,然后向四周看了眼之后,大声地说道:“我府里有上好的鹿茸、仙茅、淫羊藿。”他在陆元臂间一拍,“对男人滋补得很呢!”

    “给我...”滚!陆元的嘴抿成了一条线。

    旋即,他见陆元嘴角挑起一丝笑意,心中也为之一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