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莫名其妙就觉得身体很重，空气变得很稀薄，像尾离了水的鱼，就在那儿兀自咕噜咕噜吐着泡泡。
谁也不知道它能坚持多久。
水泥墙面透出昏黄的灯光，夜色中大红色的门呈现暗红色，就那么半开半合，灯光渗透出来，像张怪兽的嘴马上要把她吞噬。
郁浓发现她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，她以为她不会怕，她以为她其实还能有退路，她以为自己能承受惹怒徐凤兰的代价。
但是站在这儿，夜色笼罩在她的身上，耳边静悄悄的，世界好像被切割成几块，她站在一个人的彼端，她突然发现她是怕的。
她害怕吴蕾对她层出不穷的讨厌，害怕徐凤兰对她的伤害，害怕她真的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，害怕从悬崖摔下去的时候连个拉她一把的人都没有。
她不知道该依靠谁，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不坚强了，这么点儿事都快压垮她，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了，性格太张扬了，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经历这些……
无数的不知道汇集在一起，她似乎还是那个听着郁山海和明微岚争吵，只敢咬着牙无声痛哭，鼻涕水流到嘴巴里，连擦都不敢的小女孩。
那个穿着白色睡裙，缩成一小团取暖，全身都在发抖的小女孩。
她偶尔会觉得人生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，总有种“我不是我”的恍惚感，她以为她已经逐渐摆脱了那个柔软的、没用的、害怕的郁浓，能很积极地和这个世界对抗了，但是这一刻，她却和那个惶惶不知终日的小女孩又重叠了。
她还是那个害怕到浑身颤抖的郁浓。
吸吸鼻子，换了只手拎资料。
这么多年，她感觉她唯一有长进的地方就是，学会不去问，而是接受。
慢慢地往借住那地儿走，没多远的棕白色小楼也是亮的，白色的灯光照在那片区域，像场美梦。
她不知怎么地，又想起了燕林疏。
想到了他垂着眉眼给燕月疏说些什么，有点凶，但是很爱她。
想到了他带她去照相馆，却什么都不问。
想到了他轻轻往伤口吹气，眉眼匿在阴影中，没什么表情，却呵出来柔和滚烫的气流直接从破口处侵入她的心。
又是一场美梦。